(鉴赏类6)
葉鞠裳論碑拓之裝池
碑拓裝池之法,亦甚重要,葉鞠裳嘗論之曰:「張彥遠言裝池書畫之法甚詳, 【 《法書要錄》、《圖畫見聞誌》。】 惜不言褙帖。今人藏帖,皆用翦裱,豐碑直行,分條合縫,聯綴無痕,世謂之簑衣裱。四圍鑲邊,多用白紙,或黑,或紫,或藍,亦間用虎皮箋,或用五色檳榔箋,或用古藏經箋。背後襯紙,最上用東洋皮紙,其次用粉連史,劣者用粗黃紙,然漿性漓,則易脫,且生蟲蟻,不能經久。或僅墊薄紙一層,每一葉接縫處,以紙黏合,循環舒卷,謂之巾摺裱。書條橫幅,或古碑之逐層橫列者,即可整裱,不分條,不割字,接縫處亦不用鑲邊,此較能耐久,且不損字。小造象及彝器拓本,宜用挖嵌裱,大者一葉一通,小者多至三四通,空地可寫釋文或隨意題識。字之極大者,用推篷式,或一葉一字,或一葉二字。擘窠書及石刻圖畫,不能翦裱者,可用方勝摺疊之法。諸山題名及唐墓誌,或以數十通合裝一冊,亦可隨其大小長短而摺疊之。又有用裝訂書籍之法,線穿成冊,工值既省,且便臨池。然中間褙字之處,必隆然凸起,亦需用挖嵌法,背後再墊紙一層,庶幾妥帖平不頗。古人得佳碑,喜整裝,既免脫落,且不失原碑尺寸,誠為善法。然非鋪案挂壁,無從展閱。余謂收藏碑版,須有兩本,以正本整裝,留原石制度,以副本翦裱,明窗靜几,取便摩挲。整裝之法亦有二。金題玉躞,所費不貲,或僅用皮紙一層託之,不加桿軸,摺疊平勻,外貼藏經紙籤,寫碑目及年月書撰人姓氏,以一二十通為一集,或加夾板,或青布函。凡收藏稍富者,此法最宜。拓手之精者,固不易,裝池更不易。凡碑文左行者,粗工不省,往往仍從右起,行字顛倒,不復成文。《醴泉》、《皇甫》諸碑,尚有舊本可為依據,稀見之碑,分條割字,偶失原字,前後即致舛午。剝泐之處,或僅存半字,或微露殘筆,輒割棄如敝屣。分書行草,波磔飛動,或致跳行,或越方格之外,亦多割損。故余每裝一碑,雖豐碑僅存數十字,其無字處,亦諄諄戒其留空、提行、空格,必依原式。凡字口陷內皺痕,不可過求熨貼,若舒之使太平,曳之使太直,古人筆意必盡失,如墨豬矣。此皆非俗工所能知者也。
「嵩高三闕及《天發神讖碑》殘本,廣尋而修尺,收藏家皆裝為手卷,既便展閱,又可跋尾。竊謂如蔡元度之《楞嚴經偈》,石湖之《田園雜興》,亦可倣此法。《蘭亭》得數十本,亦可合裝一長卷。經幢,或六面,或八面,可裝屏幅。然面面分拓,不如以巨紙圍而拓之,蓋分條易於散失。《陁羅尼經咒》同為一本,又或修短廣狹相等,真行同體,以數本共置一處,必致斷鶴續鳧,將冠配屨。即果為一本,先後次序亦易倒舛。余藏幢付裝,第一幅首必籤題幢目年月、書撰姓氏,以下標識一二三四字,如此,庶一目瞭然。或更製香木為篋,分上下兩層,每層四軸,以抽屜隔之,鐫字於門,以銅為鍵。余所藏六百通,裝價倍蓰於拓價,手無斧柯,龜山奈何!
「帖面,用香柟木,可以避蠹南方頗宜.若北方,風日高燥,即易龜坼,或竟裂為兩片.紫檀太重,銀杏宜選薄而潔者,磨治光瑩,亦可用.因陋就簡,或用紙面,然摩擦易損,亦易 占寒具之油.古錦雅而豔,為裝池第一.其次用緙絲面,又其次新錦仿古之佳者,亦頗不惡.近人用印花洋布,則不如青布之樸素渾堅矣.又有用木板,四圍起線,中微陷,實以錦,此亦徒取飾觀耳.題籤,以藏經紙為第一,白綾次之,泥金牋雖華斕,久之,金屑脫落,字畫亦損,轉致黯然無色.
「樊問青,名彬,析津收藏家也,鮑子年、趙撝叔皆與之投贈。身後碑版散落人間,余收得二十餘通,皆用廢紙自褙,廛肆冊籍、官府文牘,無不有之。其褙法極粗惡,或以數小紙裝成一巨幅,橫斜交午,厚薄不勻,如三家村課蒙塾本。碑紙有蝕損處,即以字紙補之,鴉蚓模糊,膠飴黏結,皺紋如縠,裂紋如筋,凡經其手裝者,無可重揭。字有斷泐,尤喜以筆描畫,為蛇添足,墨瀋旁流,淋漓滿紙,直是古碑一劫。聞樊君耄而好學,頗能鑒古,析及秋毫,其弊至於如此。
「張彥遠論裝背畫軸,煮糊必去筋,稀緩得所,攪之不停,自然調熟,入少細研薰陸香末,永去蟲而牢固。又云,勿以熟紙,背必皺起,宜用白滑漫薄大幅生紙,紙縫相當,則強急卷舒有損,要令參差其縫,氣力均平。又云,宜裝一大平案,漆板朱界,制其曲直。 【 今裝池家即如此。】 此法可推之褙帖,余曩見明初文淵閣書籍,外裝錦函,皆卍字挖嵌式,五百餘年毫無損脫,亦無蠧蝕,此其煮糊,必有奇祕之法,惜不得其傳耳。」
葉鞠裳論帖架
臨池者必用帖架,葉鞠裳嘗論之曰:「讀碑鋪几平視,不如懸之壁間,能得其氣脈神理。於是臨池家製為帖架,對面傳神,如鐙取影。然影摹不如對臨,又不如先閱其結搆用筆,掩卷而後書之,所謂背臨者是也。」
傅青主視高賢佛經
傅青主嘗走平定山中,為人視疾,失足墮崩崖,僕夫驚哭,曰:「死矣。」青主旁皇四顧,見有風峪甚深,中通天光,有一百二十六石柱林立,則高齊所書佛經也,摩挲視之,終日而出,欣然忘食。
朱竹垞考訂萬歲通天帖
朱竹垞書《萬歲通天帖》舊事曰:「《萬歲通天帖》一卷,用白麻紙雙鉤書,句法精妙,鋒神畢備,而用筆濃淡,不露纖痕,正如一筆獨寫。論者謂非薛稷、鍾紹京不能,洵異寶也。」 【 相傳武后從王方慶索其先世手蹟,得二十八人書,取而玩之,曰:「此卿家世守,朕奪之不仁。」乃令善書者廓填成卷,仍命方慶正書,標二十八人官世,設九賓館於武成殿,而以墨蹟卷還方慶。蓋祕府儲藏,故罕題識,第有宋高宗用小璽,其後岳珂、張雨、王鏊、文徵明跋者四人而已。】
韓湯何寶藏宋拓法帖
韓文懿公及湯西崖、何義門不以賞鑒名,然亦未嘗不遊心於書畫碑拓,每得宋拓法帖一二行,即寶藏之,不問其前後也,但求知古人之用筆用意而已。
何義門婆娑楷帖
何義門謂傅青主口詆宋儒,等於蟾蜍擲糞,又稱其字有風沙氣。蓋義門究心制藝,而即於此中仰窺聖賢,真篤行君子,非若常人之專恃帖括以干祿也。義門復精鑒別,書亦秀蘊,生平婆娑越刻楷帖,多致贊言,而初不滿於元常季直一表,謂其結銜既舛,而「民」字缺筆,止是唐橅。然於韓敬堂家所藏宋搨本,則頗拳拳。蓋韓本尾無結銜,「民」字不缺,大異錫山華氏祕藏,神鋒內含,信為雄強茂實也。
程崑崙搜瘞鶴銘遺蹟
瘞鶴銘亭在鎮江焦山定慧寺西偏伽藍殿之旁,銘為累代遺石,摹搨最難。舊刻於山麓,江水侵蝕,歷年既久,遂崩裂江中。宋淳熙時出之,後又落於水。康熙朝,好事者募工自江中遷出,缺蝕不完,因建方亭,甃銘成碑形以貯之,四壁俱鐫歷代名人字畫,有蘇東坡像,峨冠博帶,神致宛然。
當未建亭之前,有武鄉程崑崙名康莊者,嘗游焦山,披草搜銘之遺蹟,惜其剝蝕,乃別購善拓,磨懸崖而刻之。因拉王文簡公再遊,相視叫絕,憑高弔古,各賦詩一章以紀事。
張力臣考訂瘞鶴銘
山陽張力臣,名弨。性好古,精書法,即嘗為顧寧人寫《廣韻》及音學五書者也。焦山《瘞鶴銘》石,裂而為四,又失其腹,由是不符,覽古者每以為憾。力臣乘江水退時,入山麓,藉落葉以坐,仰讀之。聚四石,繪為圖,聯以宋人補刻字,倫敘不紊。且證為唐顧況書,謂況故宅雖在海鹽之橫山,而學道句曲,遂移居於此,集中有《謝王郎中見贈琴鶴》詩,鶴殆出於性所好,故瘞之而作銘也。力臣家藏古鼎彝甚富,然不營生產,歿後且盡散失矣。
鄭方坤留意碑版
閩人鄭方坤嘗游邯鄲,凡所過村塾、禪室,輒停車訪之,遇筮叟、醫翁,必延訪,見有殘碑斷版以及投溷覆瓿廑有存者,必搜剔摩挲,不忍釋手。
陳鑑亭藏玉枕蘭亭
世人熟聞《玉枕蘭亭》之名,而不知其有三本。其一,見《太清樓帖序》,云唐文皇使率更令以楷法摹《蘭亭》,藏枕中,名《玉枕蘭亭》。其二,則宋政和時營繕洛陽宮闕,內臣見役夫所枕小石,有刻畫,視之,乃《蘭亭序》,僅存數十字。其三,則賈似道使廖瑩中以燈影縮小,刻之靈璧石者,向存福州舊家。明文徵明嘗謂賈氏刻有二石,字畫大小皆同,其一有「秋壑珍玩」印章,其一坐而執卷,左有賈似道小印,即在福州本也。石高五寸,寬九寸,厚四分,旁微缺,其中「會」字磨滅,「羣」字、「石」字、「帶」字、「流」字有損。康熙壬寅秋,蕭蟄庵在長安,得之閩人之手。蓋因似道死後,石落於閩。及出閩,仍歸於閩人。旋為陳鑑亭廉使觀以重價購之去,又不在閩矣。
高宗命刻宋拓淳化閣帖
法帖之久,無如《淳化閣帖》,其後鼎絳汝諸帖,互相仿摹,愈失舊規。嘉慶朝,無人過問祖帖,惟大內所藏,乃當日賜畢士安者,篇帙完善,墨瀋如新,成親王曾見之。高宗珍惜如寶,特建淳化閣以藏之,又命于文襄公敏中摹刻上石,頒賜諸王公卿,雖不及原帖之善,而亦自成一家。長沙徐壽蘅尚書樹銘督學浙江時,以三千金購宋拓《淳化閣帖》,上有李文貞公、吳穀人、翁覃谿、何子貞題跋。帖凡十套,每套皆有覃谿題跋。
高宗命刻三希堂法帖
《三希堂法帖》,乃高宗將內府祕藏法書真蹟,命當時儒臣詳慎審定,擇其尤者,摹勒以行。三希云者,以真蹟中王右軍《快雪》,王大令《中秋》、王元琳《伯遠》三帖尤為千古妙蹟,高宗珍之,因以名其所居之室。
書法始自魏、晉,而盛於唐、宋,此帖自鍾繇以迄唐之顏、柳、歐、褚,宋之蘇、黃、米、蔡,元之趙,明之董,凡諸大名家之真蹟,莫不具備。惟自乾嘉時搨印後,以宮禁之地,向不准人捶摹。光緒庚子兵燹,曾為八國聯軍損壞二石,其餘均尚完整。
高宗命刻蘭亭八柱帖
《蘭亭八柱帖》,為乾隆時內府石刻。八柱之義,以所藏虞世南、褚遂良、馮函素摹《蘭亭序》、柳公權書《蘭亭詩》、董其昌臨柳本,並戲鴻堂原刻柳本,及高宗御臨柳本,並于敏中補成舊刻柳本,釐為八卷,刻石,故題曰《蘭亭八柱帖》。
高宗批陳氏傳家帖
海寧玉煙堂及渤海藏真等帖十餘種,皆陳某所刻。明董文敏公其昌未遇時,館陳家久,故所得墨蹟最多,所書《法華經》小楷帖尤精絕。文敏貴後,嘗以鍾紹京《靈飛經》真蹟質金八百,已而贖還。既復以質,則不再贖矣。帖後附文敏質帖、贖帖書二通。乾隆乙酉,高宗駐蹕安瀾園,曾以進呈,奉御批,有「永為陳氏傳家之寶」等字。不知此帖何時落於嘉善謝氏,後歸常熟翁氏。文敏當日見質時,抽去十二行一頁,不審此頁亦歸翁氏否?咸豐庚辛之亂,碑石為粵寇取以築城。亂平後搜討,僅有存者。後合諸帖為一幀,更名煙海餘珍焉。
畢秋帆立碑林
西安聖廟碑林,乃乾隆時畢秋帆為陝撫時,搜集漢、唐諸碑碣,彙立於此,故曰碑林。中有《景教碑》,碑額上繪十字架一具,下大書「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」九字,分三行書。碑文乃大秦寺僧景淨所撰,呂秀巖楷書,唐德宗建中二年刻石。其文目曰「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頌」,較唐文多一頌字。碑文凡二十八行,每行六十二字,凡遇「我三一」皆空二格,「三一」則空一格,唐諸帝廟號皆空二格,「我建中皇帝」「我」字亦空二格,單言帝則空一格。觀其人己并尊,平等之恉,略可見已。全文並頌詞,綜計一千六百九十七字。
桂未谷跋明拓漢隸四種
明拓漢隸四種,一《張遷碑》,一《鄭季宣碑》,一《鄭固碑》,一《武榮碑》,有翁覃谿題誌及桂未谷等跋。
陳昆玉藏姚辨墓誌刻石
陳璘,字昆玉,海寧諸生。工書,嗜古篆刻,荒山叢冢,探索忘倦。嘗見歐陽率更所書《姚辨墓誌》刻石,愛不忍釋,解所衣美裘易之,不足,則益以玉斝雙。
李春湖藏宋拓唐李秀碑
宋拓《雲麾李秀碑》,為臨川李春湖藏。春湖跋云:「此碑裂於良鄉,自明至今,久無完本矣,此冊誠為世間希有之寶。予家有莫氏殘本,存五百七十餘字,思翁目為唐拓,不如此本遠矣。」
鄒曉屏藏化度碑
鄒曉屏參政炳泰,無錫人。登科後,不登權要門,徜徉詞館者三十年,以資深得躋卿貳,好古書畫,收藏甚富。得唐歐陽詢所書《化度寺碑》,宋搨本,至質衾裯易歸。曾告禮親王曰:「他人以如山金帛,易贋物滿架,不及余數金之真也。」
趙懷玉審定黃山谷書發願文墨蹟
黃山谷書《發願文》墨蹟,審定者為趙懷玉,並有汪竹坪、秦澹如、陳六笙、費屺懷諸題誌。
汪容甫得漢石闕
漢石闕二,在寶應,其一為汪容甫以錢五十千募人竊歸,石刻孔子見老子及力士、庖廚等物象。容甫自榜其門曰:「好古探周禮,耆奇竊漢碑。」亦曠達者之所為也。其一為寶應縣令某沈之水中,不知其處。
張芑堂捫碑
錢塘令孫某丁母憂,歸任城,其弟子張芑堂往弔,且送之行,以山左多秦、漢古蹟,攜捫碑具以偕,因製銘於槌,銘曰:「懸崖絕壁,與汝偕升。秦歟漢歟,試以登登。」朱春橋為作《捫碑圖》,沈文愨公題其上云:「芑堂張子有思親九章,字字血淚,《蓼莪》詩後一詩人也,余心重之。繼閱其《金石契》,紀載遺帙,為孝子而夢寐古人者矣。今將之山左,弔師門之喪,且攜搨具以往,凡泰岱、徂徠、云亭間物,必歸諸箱篋,勝於陸賈囊中物矣。余許為作傳,先題此以贈。」
紀文達藏呼延碑拓
乾隆朝,收復西藏烏魯木齊,築城時,掘得漢裴岑《破呼延碑》,字體完善,遠勝《曹全》、《夏侯》諸碑搨本。石踰千載,尚未剝落,真奇物也。紀文達曾藏一通,罕以示人。
陳雲亭得偽碑拓
乾、嘉間,陳雲亭觀察廣交游,席父遺財數百萬,入貲得道員,需次江蘇。生平好文學,騖虛名,每託同類購他人詩文稿,付梓印行,四出投贈,及坊肆發行,往往為作者詐欺巨金以去。久亦厭而棄之,別講金石學,聽鼓蘇垣,收藏古玩舊帖最富。骨董客羣集其門,視為攫金捷徑,而陳固昧然罔覺也。
時蘇多顯宦,胡牧亭太史適客虎邱,耳陳名,投刺往謁。陳知胡為金石家,每有得,必先乞其鑒定,始議價焉,以是愈暱。一日,胡以碑拓示陳,云:「新自土出,考鑒家難置喙,惟偶見於某筆記,據其所言,當時已失此物,不過搜遺尋舊,偶一及之。今約距千餘年,寶物沈霾,不意於雍、乾間奉旨開某山,得由石工取之土中,然實不知其可寶也。聞當揭出時,磨剔洗刷,莫見妙處。已擬掩土置之,適某博士見其文古雅,知非常物,因令摹紙以示。某故識者,當緘二百金購回,甫一摹出,夜值火,觥觥墨寶,遽遭天忌,誠可悼惜。今幸存某公家,某公又迫於權監購索,問計於余,余故謂字體斷碎,雖妙不寶,慫即售之,因得以便質先生,或者一拓眼界,未始非古今翰墨緣也。」陳取觀再四,亟欲得之,以奪購商之胡。胡佯不可,陳悻悻。時食客某孝廉復極言此碑之難得,並謂:「公嗜金石,若不得此,則昔日糜千萬金錢以收藏者,將從此減色矣。」陳由是求胡愈堅,而胡拒愈峻。有內翰趙某,時亦為陳之食客,謂:「胡不遽許,具有苦衷。余忝與某公善,權監亦有半面緣,明日余請於某公,並函致權監,淡其必得之心,使不至開罪於胡,然後由余與胡往言,則事無不諧矣。」陳善之。
閱數日,陳果以七百金購之。胡得金後,內翰、孝廉等皆有分潤,胡一一略勞之。內翰不充所欲,因致口角。蓋胡所持碑,實手造之贋鼎也。
武虛谷藏晉劉韜墓誌碑
乾、嘉以還,金石專門之學,偃師武虛谷大令億與錢塘黃小松司馬易齊名。虛谷博洽精考據,尤好金石。姚園莊農家掘井,得晉《劉韜墓誌》,急往買之,自負以歸。石重數十斤,行二十餘里。至家,憊頓幾絕。日夕撫玩,珍祕特甚,亟仿造一贋石,以應索觀及索打本者,真者則什襲而藏於匱。歿後,其猶子某疑其為重寶也,夜盜之出,竭畢生力,幾弗克負荷。及啟視,石也,則怒而委之河。
馮研祥藏晉快雪時晴帖
嘉興馮研祥收藏甚富,得右軍《快雪時晴帖》真蹟,因築快雪堂於西湖之孤山,而自禾中移居武林,遂為杭人。
張叔未藏舊拓靈飛經
《靈飛經》,為小楷帖之最膾炙人口者,坊本輾轉翻刻,肥瘦失真。張叔未所藏者,圓勁瘦硬,神采宛然,實為最舊拓本。趙松雪一生得力於此經為最多。
梁晉竹藏宋拓宋西樓帖
宋拓東坡《西樓帖》,為蘇書最著名者,在宋時已極寶貴。卷中家信及友朋書問,皆近刻所無,而精采奕奕,如新脫手,尤諸刻所不及。有高士奇、成親王、梁山舟諸跋,實為宋拓精本。梁晉竹曾藏之。
梁晉竹藏宋拓枯樹賦
褚河南書深得右軍體質,而《枯樹賦》又皆用《蘭亭》筆法,故極精貴。明以降,翻刻之本,多為米芾所臨,未免有拔劍張弩之勢。宋拓本筆法,於剛健中含婀娜,的為精本,有張叔未題誌。梁晉竹曾藏之。
林于野不收唐以後碑拓
乾、嘉間,閩中有林立軒太守者,好讀書,自元旦至歲除,手不釋卷,禮俗士概屏不見。家有故業,遭亂淪失,僅餘容膝小軒,旁構為樓,樹蕉竹花果藤蔓之屬,焚香拭几,環壁皆圖書,終日與其伯子于野名侗者、仲子鹿原名佶者,俛仰其間,泊如也。
初,立軒以明經為令於秦,為牧於魏與蜀,皆有惠政。于野從宦所至,搜輯古金石書,已成帙。及立軒解組歸,于野多交四方士,屬其轉相購求,所得之碑拓日益廣,著稱於道光時。於夏,得《岣嶁碑》,於商,得比干墓《銅盤銘》,於周,得壇山石刻、石鼓文、鼎銘、孔子題吳季子墓碑,於秦,得《嶧山碑》,又得刻本,為漢十九,魏、吳各一,晉六,梁一,北魏三,北齊一,周二,隋十六,而唐最多,唐以後無取也,以其時代近,且不勝收也。
何子貞藏魏張黑女誌拓
何子貞藏有《張黑女誌》,駿利如《雋修羅》,圓折如《朱君山》,疏朗如《張猛龍》,靜密如《敬顯儁》,網羅眾妙,洪冶一鑪,為魏碑中神品。子貞生平視為奇寶,有自題及包世臣累次題跋,推重不置。
何子貞藏越州石氏本晉唐小楷十種
越州石氏本晉、唐小楷十種,為何子貞藏,視為祕笈,有題籤及查士標、程邃等題誌。
何子貞藏唐李北海法華寺碑拓
李北海《法華寺碑》拓,為海內孤本,何子貞藏,收藏家但聞其名而未得一見,字畫如新刻,誠人間鴻寶也。
何子貞藏唐薛少保書信行禪師碑拓
薛少保書,海內久無傳本,所見者,僅《杳冥君碑》、《昇仙太子碑》年月書名數十字耳。宋拓《信行禪師碑》,實為海內孤本,有王覺斯相國手跋,目為寶書,洵非虛也。翁叔平相國許價八百金,何子貞太史以千金爭購得之,因刻「寶薛軒」印章,珍貴可想。
何子貞欲搨唐昭陵諸碑
何子貞嘗屬醴泉令搨唐昭陵諸碑,令私計曰:「何公書名滿天下,一經賞鑒,有司疲於供給,惟日不足矣。」乃督匠於一夕間盡鑿之。
吳讓之跋開皇本蘭亭
開皇本《蘭亭序》,古法橫溢,有董香光題籤,吳讓之題跋。
龔孝拱好碑版
咸、同間,龔孝拱既為英人威妥馬所厭,而仍賃廡於滬,然坐客恆滿,常典質以沽酒。酷好碑版文字,見人一善,贊之不絕口。楊惺吾方自京師至滬,載碑帖數大簏。孝拱訪之,請出其簏,檢佳拓本,酬以善價,且為供旅費焉。
趙撝叔選定魏齊造像二十品
魏、齊造像二十品,為沈均初請趙撝叔所選定,以字體筆法最精妙者二十種,合為一冊,每種有撝叔題籤及跋誌,又有均初題誌,為極有意味之品。
孫月泉得宋曹禋墓碣拓
婦志夫墓者,有宋洛陽周氏。熙寧末,洛中有人耕於鳳凰山下,獲石碣,方廣二尺餘,即此志也。文云:「君姓曹氏,名禋,字禮夫,世為洛陽人。三十歲,兩舉不第,卒於長安道中。朝廷卿大夫、鄉閭故老聞之,莫不哀其孝友睦婣,篤行能文,何其天之如是邪?惟兒聞之獨不然,乃慰其母曰:『家有南畝,足以養其親;室有遺文,足以教其子。凡累乎陰陽之間者,生死數不可逃,夫何悲喜之有哉!』丙子年三月十八日卒,以其年十月十五日,葬於鳳凰山之原。予姓周氏,君妻也,歸君室八載矣。生子一人,尚幼。以其恩義之不可忘,故作銘焉。銘曰:『其生也天,其死也天。苟達此理,哀哉何言!其生也浮,其死也休。終何為哉?慰母之憂。」孫月泉布衣承祖游汴時,嘗得其拓本。
陳寅生整理平安館燼餘硯拓
陳寅生,名麟炳。工篆刻,以手鐫銅墨盒著名於同、光間,凡入都門購文玩者,莫不以有寅生所刻為重,足與曼生壺並傳。寅生從潘文勤、李竹朋游,諸人所得古器,輒由寅生為之物色。一日,得葉東卿平安館燼餘古硯拓二巨帙,半成焦尾,為重裝之,徧徵題詠。硯凡百四十餘,宋、明名人之硯為多,漢磚、魏瓦,一一悉具,其摹刻鐘鼎、石鼓文暨漢碑者,尤指不勝屈,率有名宿題識,翁覃谿所題尤夥,洵硯銘之大觀矣。竹朋以為寅生收拾餘燼,拂拭而出之,俾還舊觀,後人得於三十年後加之題識,重締此一段墨緣,良可欣賞。
莫子偲藏紅石刻拓本
莫子偲藏有紅石刻拓本,謂出自貴州之永寧,文不可識,有□形○形及□□□者。或據末有□謂為殷武宗伐鬼方時所刻。子偲則言夏禹導黑水時所刻,因疑為古苗人之文,然盤江實非黑水也。
袁回子辨碑字
江寧有回人袁某者,佚其名,光緒初,設肆於京師琉璃廠,人呼之曰袁回子。精於鑒別碑帖,某本多字,某本少字,歷歷言之,不稍爽。
翁叔平藏晉青玉十三行拓本
王右軍《十三行帖》,鐫有青玉、白玉二本。青玉本有殘闕字,白玉本則完善無所損也。
大內所藏青玉版十三行《中秋帖》,初藏於儀鑾殿,光緒庚子,八國聯軍入京,遂為日本人所得。計方廣九寸,厚一寸,玉色純潔而潤。
青玉《十三行》為翁叔平相國藏,有相國跋數千字,又有楊大瓢、翁蘿軒、蔣湘帆、梁茝林、楊龍石諸人題識,的為宋刻青玉無疑。字體團勁瘦硬,運腕靈活,蕭疏澹遠,有離合斂縱之法,行世《十三行》小楷,當無有出其右者。
李梅庵藏晉定武蘭亭瘦本
柯丹丘藏《定武蘭亭》瘦本為柯九思藏,孫退谷《銷夏記》云:「求真定武本三十年,無所遇。甲午,得此於邢子愿家。」可見明代已希有若此。嗣又輾轉歸徐紫珊,又歸吳荷屋。光緒時,為臨川李梅庵觀察瑞清藏,有退谷、紫珊、荷屋及梁茝林、吳平齋等跋。
東陽何氏藏晉定武蘭亭碑
《蘭亭帖》為書家至寶,唐太宗以帝王之尊,用種種詭計,始得真本。閱世愈久,聲價益增。今世所傳,以定武本為第一。定武之石,乃輾轉入於浙江東陽。有何氏者,祖遺此寶,刻損「天」、「帶」、「流」、「右」四字以為特徵。其石已碎為三,子孫分藏,不得私搨。
潘文勤屬人拓虎阜古石刻
光緒丁亥冬,潘文勤自都貽書於其從兄曰瘦羊者,屬拓虎阜古石刻。時林巒積雪,山徑都封,手民憚於登陟,未果拓。明年正月,瘦羊乃掉小舟,與手民同往,直造其巔,徧捫苔蘚,始意命工以宋、元為限。手民不能辨別,且以架木登巖,蹇裳涉水,既費勞力,不願區分,因於凡有字處,罔弗椎拓。瘦羊猶恐手民之誤事也,又自往搜剔。至二月中旬而畢,凡得一百餘種,而唐以前竟無一存,即宋刻亦不多見,乃按其時代年月,編次為《虎阜石刻僅存錄》一卷。
張某以計取碑
《刁遵碑》出土後,輾轉數家。光緒朝,為南皮富家張姓所得,文達公之萬之族也。文達之弟某素橫,欲得此碑。富人嘗被一族人縊死其門首,縣勘與富人無涉,已釋不問。某乃故使人提富人於縣,縣復詰此事,富人懼,求救,某笑曰:「不須他物,但得《刁碑》可矣。」亟輿致之,事遂解。
俞曲園藏初拓漢三老碑
餘姚有《三老碑》,光緒中葉始出土,俞曲園太史樾曾得其初拓本。碑文右橫分四列,第一列四行二十二字,第一列六行四十六字,第三列六行三十八字,第四列五行二十九字,左直書三行八十二字。俞曲園、周清泉、宋仁山皆有釋文。
宗嘯吾藏宋拓唐東方畫贊
宋拓顏平原《東方畫贊》之石,至宋時已毀。今世所謂原拓本者,皆宋人重刻。國朝覆刻數次,愈失真矣。宗嘯吾曾藏之。
吳彥復得古碑
光緒中葉,合肥吳彥復主政保初得一碑,為浙江蕭山澇湖村農在隴畔掘得者,中有韻語云:「有媯之後,疆圻是拓。益者三友,澤云其落。外觀有耀,其綬若若。大康失位,仲丁以託。中冓啟羞,汪洋肆惡。時逢犬馬,化為一鶴。」
呂鏡宇藏宋拓淳化閣帖
宋拓《淳化閣帖》,為人間閣帖之冠,張文敏公照舊藏。文敏於帖之四周,跋小楷字,至萬餘言之多。此跋曾鐫之小天瓶齋中,即世所傳巾箱帖也。又有張晴嵐尚書朱書加注,其寶貴可知。呂鏡宇尚書海寰復以重價得之於華亭。
狄楚青藏精拓魏龍門二十品
《龍門二十品》者,彙合魏碑二十種,皆精拓,為魏碑中鉅觀。一魏靈藏,二優填王,三雲陽伯,四高樹,五長樂王,六侯太妃,七始平公,八平虎,九一弗,十安定王,十一慈香,十二高太妃,十三解伯達,十四道匠,十五孫太妃,十六平乾虎,十七惠感,十八法生,十九慈香,二十解伯達。乃狄楚青所藏。楚青,名葆賢,溧陽人,自號平等閣主人。
狄楚青藏宋拓晉十三行
宋拓《十三行》,為李春湖舊藏,後歸狄楚青,有翁覃谿多次審定跋語。趙聲伯嘗言近今所見晉、唐小楷拓本,當推此為最可寶貴者也。
三六橋訪闕特勤碑
蒙古三六橋都護多,杭州駐防也。任庫倫辦事大臣時,有《朔漠訪碑圖》,徵人題詠。所訪之碑,實有數十種,非專訪《闕特勤碑》也,《闕特勤》其最著者耳。錢塘吳絅齋侍讀士鑑有詩,專詠《闕特勤碑》云:「北徼貞石似星鳳,諸老夢想和林碑。李 【 文誠師。】 袁 【 忠節公。】 王 【 文敏公。】 盛 【 伯羲祭酒。】 恣搜討,曾從末座參然疑。斡羅布拓苦未審, 【 俄人用洋布拓之,送至譯署。】 薑盦初至施氈椎。 【 志文貞公銳始用紙拓,流傳甚少。】 吾友可園晚持節,眩靁處月鋒車馳。萬安宮圮獨憑弔,窩朵故址無留遺。兩盟之間訪巨碣,摩挲卒讀忘胼胝。手打百本餉朋輩,築亭蔽翼勤護持。碑陰深泐突厥字,旁行左右蟠蚊螭。雙溪醉隱惜未見,得君表襮珍瓊瑰。 【 碑陰及左右側均突厥文,從未經人道及,君始椎拓之。】 我思李唐全盛日,北庭金滿開藩杝。鼠尼昆木來稽顙,都摩支闕觀朝儀。下馬捧兔學舞蹈,丹鳳樓下揚棱威。骨咄次子實人傑,光復舊物恢層基。兄為可汗身作佐,默啜虐政親芟夷。棄仇獨能用暾谷,殊方載赫無愧辭。呂向齎詔致賻賵,戰圖畫像森崇祠。御書特遣高手刻,六人姓氏知為誰? 【 特以高手六人往刻此碑,見《新唐書》。】 察書市石越沙磧,千載屹立光北陲。特勤音轉即台吉,古今譯語無柴傂。耶律北人可徵信,史文作勒原誤歧。方今北盟正雲擾,雄圖妄覬成吉思。金奔巴瓶詎足信,覺迷益使從者迷。展圖嘳息拓遐想,安得再遇開元時。」
六橋則自跋此碑云:「是碑在圖謝圖汗、三音諾顏兩盟交界處,距額爾德尼昭二百里許。宣統庚戌駐節庫倫,乘邊之暇,搜獲古金石數十種,此碑尤為瓌寶,可讀者共四百五字。逾年重拓二百紙,有一二字又為風霜漫漶,於是建亭護之。所稱闕特勤者,非名官也,曰諱,從俗以成文也。古碑例書官不書名,此為故闕特勤之碑,可知官矣。何官?貳特勤也。骨咄祿之次子,苾伽可汗之弟,非貳特勤而何?疑即欽定《金史國語解》之德 【 特】 伯 【 伊】 勒也。解曰迭勃極烈,倅貳之官。迭勃極烈,即德 【 特】 伯 【 伊】 勒也。蒙古謂其次曰德。特《漢書》:『單于既得翕侯,以為自次王。』《陳湯傳》:『康居有副王,傳云毘伽可汗以特勤為左賢王。』此三者,又可為貳特勤之證。可汗為酋長,特勤亞於可汗,以序行論,以官爵論,闕均可訓次。且隋大業中,西突厥酋長射匱,有弟曰闕達設,今蒙古汗王第二子,猶稱德 【 特】 台吉。滿洲語謂貳讀若掘,與闕音尤近。突厥語與蒙古語,輕重緩促,微有不同。突厥曰可汗,今曰汗可汗。妻曰可敦,今曰哈屯。大臣曰業護,今曰賽特。長言之謂德 【 特】 伯 【 伊】 勒,短言之豈非闕特勒乎?特勒,為特勤本音,汗王子弟之通稱,近世所謂台吉者也,譯人人殊。碑作勤,蓋御製御書,取雅馴耳。然不僅此,唐人以勒作勤,亦數見焉。《唐書》武后改默啜為斬啜,又改骨咄祿為不卒祿。碑云,特勤可汗之弟也,可汗猶朕之子也。父子之義,既在敦崇,兄弟之親,得無連類,其改勒為勤宜矣。橖梨皆借字,撐犁孤塗,此言天子,屠耆此言賢,皆匈奴語。眩靁,《漢書‧匈奴傳》:『又北益廣田至眩靁為塞。』服虔注:『地在烏孫北處月。』《五代史‧唐本紀》:『沙陀者,大磧也,在金莎山之陽,蒲類海之東。處月居此磧,號沙陀突厥。』是眩靁,古塞名。處月,部落也。唐世突厥寖大,北燮西隣,以包全境而言。丁零故地在突厥北,今俄羅處義爾古德部,其疆域廣矣。此碑自元耶律鑄以來,世所罕覯,雖經俄人暨志薑盦將軍先後發明,中外談金石者又各有考證,然碑陰並左右側,附刊突厥文字,無一流傳,亟命廣拓,以公藝林,有阿史那氏墨緣者宜共珍之。」此跋考訂極為翔實,「特勤」必當作「特勒」。迭勃極烈,與德特台吉兩證至確。作「勤」者,唐人臆改之也。絅齋好學深思,必未見此跋,故反以作勒為誤歟?起數語,想見潘文勤、李文誠諸老,考證北徼石刻,椎輪下手時之審慎也。
張蔚西得宋挑筋教碑拓
《挑筋教碑》在河南,當宋真宗時,羅馬帝國征服猶太,其志士循天山南路獻貢品於汴京,以圖恢復,此碑即其時所立也。尚有寺殿之遺碣,鐫唐代年月,則可知猶太教徒,唐時已入我國矣。桃源張蔚西廣文相文遊汴時,曾得其拓本。
王文敏藏魏大代華岳廟碑拓
《大代華岳廟碑》,屢見著錄,而海內僅一本,為王文敏所藏。
王文敏藏宋拓隋智永千字文
智永師書《千字文》真蹟,世間已不可見,石刻者亦無善本。明文徵明所藏有文嘉等長跋,後歸王文敏。趙松雪所書《千字文》,即臨自此帖者也。
王孝禹藏初拓魏劉懿墓誌銘
王文敏得最初拓《劉懿墓誌銘》而題之云:「此本第一行『史』字尚未盡泐,最初拓者無疑。近本不止一石,然皆從『史』字已泐本,是作偽者,無足深辨。嘗謂南北朝諸誌石,當為古今楷書之祖,則此本之珍貴可知。」後為銅梁王孝禹觀察瓘所藏。
王孝禹藏初拓魏張猛龍碑
初拓《張猛龍碑》帖,為王孝禹所藏,自題云:「此碑雄秀俊偉,魏碑中當首屈一指,舊本極少。孫兵部汝梅及王文敏皆心儀此碑,求三十年,未一遇。此本不但『冬溫夏凊』等字清朗,且比他本多出五十餘字,洵最初精拓本也。」並有文敏題籤。
王孝禹藏魏爨龍顏碑拓
阮文達訪得《爨龍顏碑》最初精拓時,以寄劉燕廷方伯。方伯去世,歸王文敏,後為王孝禹所藏。
丁叔雅藏漢裴岑碑拓
《裴岑碑》,在甘肅敦煌縣關帝廟中,其文曰:「維漢永和二年八月,敦煌太守雲中裴岑將部兵三千人,誅呼衍王等,斬馘部眾,克敵全師,除西域之疢,蠲四郡之害,邊境艾安,振威到此,立德祠以表萬世。」隸書,凡六十字,每十字作一行,凡六行。光緒時,丁叔雅嘗得其拓本。
繼幼雲藏陳氏十鐘拓
繼幼雲藏金石頗富,鮑康嘗為幼雲跋陳氏十鐘拓冊,曰:「煙雨初過,盆菊已花,披讀數過,不覺紅日之西墜。塵海中獨余與幼雲最閒,傔從往來,必以墨拓相示,未始非清福之一端也。」
端忠愍精鑒碑版
光緒初,在京各衙門派員恭送玉牒至盛京,盛伯羲、王文敏、端忠愍皆在其列。一夕,宿某站,盛與文敏縱談碑版,忠愍詢之,文敏曰:「爾知挾優飲酒耳,何足語此。」忠愍拍案曰:「三年後再見。」歸,遂訪琉璃廠肆之精於碑版者,得李雲從,購宋、明拓本及碑碣,相與朝夕討論,不三年,果負精鑒之名矣。
端忠愍要離墓碣
吳中某氏藏有《要離墓碣》,「要離之」三字下,悉已漫滅,不成文矣。端忠愍撫蘇時,乃以二百金購得之,視如拱璧。遇金石家,輒示之,曰:「吾至蘇後,搜羅盡矣,惟此尚差強人意耳。」
端忠愍藏漢西嶽華山廟碑拓
華山廟碑石久佚,流傳天壤者僅三冊,一曰長垣本,一曰華陰本,一曰四明本,載在典籍,盛名煊赫。朱竹垞跋云,觀者驚心動魂,非虛語也。端忠愍歷年搜討,乃得全歸篋衍。
端忠愍藏漢碑拓
錢塘黃小松司馬易藏漢碑拓五種,一《幽州刺史朱龜碑》,一《成陽靈台碑》,一《涼州刺史魏君碑》,一《小黃門譙君碑》,一《廬江太守范君碑》。每種後皆有翁覃谿之五六跋,又各有孫淵如、阮文達、黃小松等多跋。後歸端忠愍。
端忠愍藏漢石經殘字
漢石經傳世僅三本,一為硯山齋孫氏本,一為小蓬萊閣黃氏本,一為阮文達文選樓本,皆瓌寶也。阮氏本後歸端忠愍。
端忠愍藏宋拓漢孔宙碑
宋拓《孔宙碑》為端忠愍藏,「高」字未褱 本也.碑陰舊拓,多軼「故民」二字,尤為他碑陰所無,為宋拓真本.碑文駘蕩生姿,碑陰嚴謹合度,誠漢碑之極軌也.
端忠愍藏初拓漢禮器碑
最初所拓之《禮器碑》,「古」字、「廟」字、「孔」字、「于」字皆未剝落,二「輿」字亦清晰。又碑陰一冊。王文敏審定為宋拓本,均端忠愍所藏。
端忠愍藏舊拓漢魯相乙瑛碑
端忠愍藏有舊拓《魯相乙瑛碑》,不僅「蜀郡」二字尚存,「即」字口波磔間,均鋒鎩如新,誠與近拓本之漫漶者有天淵之別。
端忠愍藏宋拓漢魯峻碑
宋拓《魯峻碑》及碑陰,甚古樸,自然天趣,流露行間,開草篆之門,為草隸之祖,即翁覃谿所謂兼行草之勢者。端忠愍藏之。
端忠愍藏明拓漢秦嶧山碑
秦《嶧山碑》,唐時已不見真蹟,長安祖本亦不數覯。端忠愍所藏明拓本,氣質渾重,猶有三代遺意,上蔡真蹟,此見一斑,有莊眉叔跋。
端忠愍藏宋拓漢泰山秦篆魯孝王石刻
秦篆二十九字,南宋精拓本,有彭紹升、吳讓之、何子貞跋。石刻為二百蘭亭齋舊物,二本後歸端忠愍。
端忠愍藏宋拓晉定武蘭亭
宋拓《定武蘭亭帖》,有王虛舟、伊墨卿、宋葆淳題誌,稱為海內寡雙之品,並附右軍《丙舍帖》一頁於後。端忠愍藏。
端忠愍藏精拓晉瘞鶴銘
端忠愍所藏《瘞鶴銘》兩種,第一種凡八十一字,裱為一卷,前有王夢樓寫詩八首,題首「華陽餘韻」四大字,復有張叔未題誌四段,後復有夢樓長題千餘字。第二種為一立軸,為紀也華陽真逸等字。此石早墮江中,舊拓本皆無之。有翁覃谿題三段,阮文達、孫星衍、馬履泰、梁章鉅等題誌。
端忠愍藏宋拓唐姜柔遠碑
唐昭陵諸碑,以宋拓唐《姜柔遠碑》與《崔敬禮碑》為難得,且此碑石久佚,跋誌極多,端忠愍藏。
端忠愍藏埃及碑像
端忠愍藏埃及碑數十石,多象形字,若禽魚亭臺雲物之屬,又有古王及后像。王像長軀巨目隆準,軒昂而沈鷙,后亦隆準,短小而權奇。 【 王像高華尺一尺二寸五分,后像高八寸三分,皆半身像,陽文。】 忠愍題云,蓋五千年外物。此實忠愍於光緒乙巳考察憲政至歐而得之也。
趙聲伯精鑒碑帖
趙聲伯,名世駿,自號山木庵主人。其鑒別碑帖,至為精當,海內賞鑒家頗推重之。蓋以聲伯所藏之唐《麓山寺碑》、《雲麾碑》、《李思訓碑》數拓,初為他人所不經意者,及經聲伯審定,賞鑒家乃知其所藏實為海內第一之品。
趙聲伯藏魏孝昌石窟碑拓
魏孝昌石窟碑,鑿字,撰書、刻、字人姓名悉具,為當時絕自矜重之作。以金石家多不措意,流傳絕少,字畫之存,皆如新鐫。趙聲伯藏。
趙聲伯藏初拓魏王基斷碑
魏王基斷碑為初出土時所拓,通體無少剝泐,刻畫如新,與新拓損字及百字口漫漶者,不可同日而語。趙聲伯藏。
趙聲伯藏舊拓魏嵩高靈廟碑
金石著錄不載《嵩高靈廟碑》文,《寰宇訪碑錄》有其目,舊拓罕見。王文敏出重價得之,以配《西嶽靈廟碑》,後歸趙聲伯藏。
趙聲伯藏宋拓唐雁塔聖教序
宋拓褚河南雁塔《聖教序》,兩「治」字皆缺筆,遠過明拓諸本,有郭蘭石題誌。趙聲伯藏。
趙聲伯藏明拓唐伊闕佛龕碑
明拓《伊闕佛龕》碑,趙聲伯藏,跋云:「此在辛丑三字本,決為明初拓本,流傳於世者僅二本,惟王孝禹尚有一本也。」
趙聲伯藏宋拓唐雲麾碑
宋拓《雲麾碑》,為雲間何氏清森閣故物,曾經汪心農收藏,有王夢樓兩跋,較端忠愍所藏本,字畫無描畫之蹟。端本「而論之」「論」字石已泐,字字漫漶,此本則風骨尖利,姿態佻俊,躍然波磔間,有王弇州、翁覃谿兩跋,吳摯甫題籤,定為宋拓無疑。趙聲伯以重價得之。
趙聲伯藏唐皇甫君碑
《皇甫君碑》,世所通行者為三監本,再上則為線斷本。實則未斷以前所拓,稱為真宋拓本。有斷八行者,有斷五行者。斷五行者海內惟一本,趙聲伯藏。
趙聲伯藏宋拓唐孔沖遠碑
《唐國子祭酒曲阜孔沖遠碑》,模糊之字,完好如新,字口未蒙,筆法具在,誠為宋拓精本。《廟堂》沒後,得永興筆法者,獨此耳。有謝安山等題誌。趟聲伯藏。
金明齋藏宋拓王右軍金剛經
《金剛》為般若諸經之王,右軍乃書家千載之聖,真世間之二妙,宇宙之雄觀也。金明齋藏。明齋,名鑑,杭人。
法容叔訪碑
山左金石之多,甲於寰宇。膠州法容叔徵君偉堂精賞鑒,尤好碑拓,曾校阮氏《山左金石志》,訂正其舛誤者,無慮數百事。復就《金石志》及孫、趙二家《寰宇訪碑錄》之關於山左者,最錄其碑目而考訂之。凡所訪知者如濟南府則北魏十一,隋二十二,唐四十,後梁一,後唐一,後周二,宋一百三十一,金三十九,元一百五十一;東昌府則唐三,金二,元二十二;泰安府則秦一,漢五,晉一,北魏二,北齊五,隋三,唐十二,後梁六,後唐二,後晉七,後周一,宋一百二十六,金二十,元六十一;武定府則金一,元十五;臨清州則北魏一,宋一;兗州府則漢二十六,魏一,北魏三,北齊八,北周六,隋六,唐三十二,後唐三,後漢一,後周一,宋四十三,金二十七,元一百二十七;沂州府則漢二,晉一,北齊十四,隋五,唐二,宋六,金二,元八;曹州府則漢二,北齊二,唐一,後周一,宋二十,金五,元四十一;濟寧州則漢三十三,魏二,北齊二,隋六,唐二十四,後周一,宋二十,金二十六,元四十;登州府則北魏一,隋二,後唐一,宋三,金四,元二十一;萊州府則晉一,北魏十一,北齊四,北周一,唐五,後晉一,宋十一,金九,元四十二;青州府則秦一,漢一,北魏六,北齊十二,隋二十六,唐三十七,後唐一,後晉二,後周一,宋六十一,金十七,元九十二;膠州則金一,元十三。
葉鞠裳藏碑拓八千餘通
葉鞠裳藏弆碑拓至富,嘗曰:「幼長窪衡,咫聞荒陋,見世之號能書者,其臨池棐几,惟有晉、唐法帖及《醴泉》、《皇甫》、《聖教》諸碑而已。嘗聞姚鳳生明經之言曰:『碑版至唐中葉以後,可等諸自檜。』其詔學僮,未嘗以石刻,但以自書大小字貽之,為書觚之法程。比稍長,與王蒿隱、管操養從事碑版之學,又習聞繆筱珊、魏稼孫之緒言,每得模糊之拓本,輒齦齦然辨其跟肘,雖學徒,亦腹誹而揶揄之。洎通籍,居京師,與王文敏、陸蔚庭、梁杭叔、沈子培游,上下其議論,益浩然有望洋之歎。訪求逾二十年,藏碑拓至八千餘通,朝夕摩挲,不自知其耄也。」
劉鐵雲藏漢東海廟殘碑拓
東海廟殘碑,為江南漢碑之冠,石已久佚,有梁章鉅、張叔未、何子貞、徐渭仁、楊龍石、魏默深、吳讓之二十餘題誌,推崇備至,為劉鐵雲所藏。鐵雲好古,藏弆甚富,僑居山陽,其庋藏處曰抱殘守缺齋。
劉鐵雲藏漢曹全碑拓
《曹全碑》於明萬曆時出土,不久即斷。未斷本,海內罕見。劉鐵雲藏有「悉」字未泐本。
劉鐵雲藏初拓魏刁惠公墓誌
初拓《刁惠公墓誌》,端楷古秀,去晉未遠,風格猶存,由晉開唐,為魏碑中希世之寶。劉鐵雲藏。
劉鐵雲藏宋拓晉唐小楷
宋拓晉、唐小楷十一種,均有翁覃谿、張叔未題誌,稱為世間最希有之鴻寶,遠過臨川李氏所印之越州石氏本。唐鷦安舊藏,後歸劉鐵雲。
劉鐵雲藏宋拓晉河南本十七帖
宋拓河南本《十七帖》,吳平齋舊藏,屢次題誌,歎賞不已。後歸劉鐵雲。
劉鐵雲藏隋元公姬夫人墓誌銘
《元公姬夫人墓誌銘》碑,嘉慶初出土,粵寇亂後,石即碎毀。舊拓傳世無多,劉鐵雲所藏者至精。
劉鐵雲藏宋拓唐聖教序
北宋拓《聖教序》,為海內第一本,後有董文敏、王文安兩跋。王文敏得此後,經潘文勤、盛伯羲、吳清卿、王孝禹精鑒,咸推為海內第一。後歸劉鐵雲,鐵雲乃題其後,云「凡得北宋拓,皆自詡為第一,如梁茝林、崇雨鈴是也。然為海內公認為第一本者,為商城周文清公所藏一本耳,梁、崇諸本不如遠甚」云云。且有董文敏、鐵冶亭、郭尚先、何子貞等題誌。
劉鐵雲藏宋拓唐皇甫君碑
宋拓《皇甫君碑》為王文敏所藏,不斷本也。碑於明中葉斷為二,損四十餘字。此本用蠟墨,乃宋人法。世人傳不斷本留世間者僅二冊,此其一也。後歸劉鐵雲。
劉鐵雲藏宋拓唐道因法師碑
真宋拓《道因法師碑》,乃歐陽通所書。通為率更子,世稱小歐陽,克紹箕裘,書法稍變,兼隸分體,點畫怯瘦,結構精嚴。有鄭板橋題誌,定為真宋拓本。王文敏舊藏,後歸劉鐵雲。
劉鐵雲藏宋拓唐麓山寺碑
北宋拓李北海《麓山寺碑》,為北海所書各碑之冠。《雲麾》易得,《嶽麓》難求,非虛語也。王文敏藏,後歸劉鐵雲。
劉鐵雲藏宋拓淳熙閣續法帖
宋拓《淳熙秘閣續法帖》,為宋孝宗南渡後,續得晉、唐遺蹟上石。孝宗精賞鑒,故品在閣帖上第一卷,為天下鍾書祖本。右軍《洛神賦》亦世所未有,石至理宗時,毀於火,雖不全,實亦珍若球圖,有吳讓之、張叔未題誌,後歸劉鐵雲。
羅叔蘊藏唐拓晉十七帖
唐貞觀時,盛行王右軍墨蹟,裴業進士以草書來上,首有「十七日」字,遂呼《十七帖》。今石刻傳世有二本,唐刻尾有「敕」字,有王弇州、閻百詩、朱竹垞、錢徽士、王煙客、曹溶、成親王數十跋,推為千金不易之本,姜西溟藏,後歸唐風樓,為《十七帖》中之冠。唐風樓者,上虞羅叔蘊學部振玉齋名也。
羅叔蘊藏宋拓唐大麻姑仙壇記
宋拓顏魯公《大麻姑仙壇記》,石久佚,傳本絕少,有張叔未題記。羅叔蘊藏之。
羅叔蘊藏宋拓豐樂亭記
宋蘇東坡書《豐樂亭記》,早毀仆。明代有復刻者,幾不成形。北宋初拓本,筆墨起轉之形,躍然紙上,無異墨蹟。既為羅叔蘊所得,乃築豐樂堂以寵之。
龔氏藏唐拓多寶塔碑
唐拓顏魯公《多寶塔碑》,為宣和內府舊藏,嗣入本朝內府。嘉慶初,御賜桂香東少宰,人間始得覩此法物,後歸合肥龔氏。字蹟鋒神森露,於婉麗中尤寓莊嚴,末有王夢樓、朱之蕃、楊明時、崇雨鈴、李文忠諸跋識。
費梓怡藏宋拓唐多寶塔碑
北宋拓《多寶塔碑》,為費梓怡所藏,有王夢樓長跋,梓怡之尊人屺懷太史念慈有四跋題之。
繆筱珊藏明奉聖夫人碑拓
直隸定興縣有明天啟丙寅《奉聖夫人客氏德政碑》,乃黃立極譔,張瑞圖書,揭銜皆稱義男,書勢絕精。打碑人李雲從曾拓一本,貽繆筱珊。
金奇中藏明教坊規條碑拓
金奇中嘗藏明秦淮舊院《教坊規條碑》拓本,其文云:「入教坊者準為官妓,另報丁口賦稅。及報明脫籍過三代者,準其捐考。官妓之夫,綠巾綠帶,著豬皮靴,出行路側,至路心被撻,勿論,老病不準乘輿馬,跨一木,令二人肩之。」
趙伯英觀虎邱石刻
蘇州虎邱有生公講臺,講臺左壁橫嵌四石,分刻「生公講臺」四字,其一已碎,相傳李陽冰篆,或云蔡襄書也。其右嵌顏魯公書「虎邱劍池」四字石刻,池隱石刻背,依岩砌短牆以闌之。趙伯英嘗入觀,其間二崖劃開,中涵石泉,如巉山腹以出,水清冽,深不可測。仰視,自崖足以迄於巔,高蔽日。其上紀名殆徧,歲月有署宋以上甲子者,蓋山之尤勝處也。
孫希庵見唐劉巧墓碑
陝西永壽縣二十里郜子河地方,於宣統辛亥春,掘得《劉巧墓碑》,尚完好。劉巧之名,不見史傳,碑云乃唐奉天靖難功臣也。孫希庵嘗見之。
龐芝閣藏漢吳天發神懺碑拓
篆書《吳天發神懺碑》與《國山》並重,石久不存。味道腴齋主人龐芝閣藏之,乃世傳佳本,有金冬心題籤及張叔未跋識。
龐芝閣藏初拓魏鄭文公碑
初拓《鄭文公碑》,有吳讓之、沈韻初題籤。龐芝閣藏之。
龐芝閣藏原拓隋董美人墓誌銘
《董美人墓誌銘》早毀於兵燹,原拓本希如星鳳。龐芝閣得之,謂為銘中絕品。
龐芝閣藏唐拓醴泉銘
唐拓《九成宮醴泉銘》,經翁覃谿、王夢樓、顧南雅、吳荷屋鑒定題誌,定為真宋拓本,或推為唐拓本,得見率更之神髓。龐芝閣藏。
龐芝閣藏宋拓唐爭坐位帖
顏魯公《與郭英人書》,世謂之《爭坐位帖》,為魯公草書傑作,有翁覃谿等跋。吳荷屋舊藏,後歸龐芝閣。
龐芝閣藏唐李元靜碑
張司直書,純本羲、獻,為山陰法嗣,足為後學津筏。其所書《李元靜碑》,與顏書《元靜碑》,同毀於明,為張叔未舊藏,後歸龐芝閣,真唐刻中無上神品也,有張叔未、黃錫蕃二長跋及題籤。
裴伯謙藏唐麻姑仙壇記
《麻姑仙壇記》三本,為何子貞生平所視為至寶者,小楷題至多次,有數千字之多,又有吳荷屋及其弟子毅、李世倬等題誌,為人間最佳之拓本。子貞當時日夕臨寫,其生平得力,皆由此帖,後歸壯陶閣主人裴伯謙。
王子展藏唐夫子廟堂碑
虞世南《夫子廟堂碑》,舊為宋牧仲、伊墨卿、葉蔗所藏,後歸寄青霞館主人王子展觀察存善,有包慎伯、孫淵如、姚姬傳、張南山等諸題誌,決為宋拓,字體刻畫如新。
劉葱石藏宋拓嘉祐二體石經
宋拓嘉祐二體石經,海內孤本也。咸豐丁巳,山陽丁儉卿得於淮安市肆,何子貞為賦七言長篇。後歸貴池劉葱石參議世珩,屬況夔笙堪《蘭陵王》詞以張之,詞云:「輭塵隔,青案摩挲翠墨。蘭臺製平揖漢京,三體黃初黯無色。氈椎世幾易,鄒嶧七篇未佚。 【 內有《孟子》三十七紙,未經前人著錄。】 鐫珉字三萬有餘,玉筯銀鉤競標格。 【 經文凡三萬餘,篆正二體。】 簪豪憶恢飶。 【 】 悵劫墮淤黃, 【 朱竹垞謂經石沈黃河於泥下。】 塵閟瓴碧, 【 《周禮》一種,開封修學已作瓴甋。】 殘縑珍弆錢吳畢。 【 竹汀、山夫、秋帆所得皆殘本。】 羨攬羽威鳳,見斑全豹,高齋頤志舊審釋, 【 儉卿所著《頤志齋叢書》有《北宋二體石經記》。】 付蝯吟筆。石癖,快良覿。共硯北香南,中壘晨夕,鴻都虎觀餘荊棘。念俊賞無恙,古芬須惜。廛開百宋, 【 葱石藏宋板書甚夥。】 更異彩動四壁。」
新疆有古碑
新疆絢采溝有岳鍾琪所書「絢釆溝」三大字,乃當時磨去漢碑字而刻者,其碑陰猶存漢人所書某某侯五字。
唐姜行本《紀功碑》,在巴里坤 【 即鎮西廳。】 天山庫舍圖達坂上。 【 庫舍圖,譯言碑也。達坂,譯言嶺也。】 其碑甚高,搨者咸屏息從事。宣統時尚存。
青海有星宿海碑
星宿海東岸草坡下,有碑焉,題「古星宿海」四字,大徑尺。其陰剜苔剔蘚,字體摩挲可辨,橫衍七行,皆梵文也。土人云:「康熙朝立,曩覆以碑亭,後以樹枝為牆護之,四圍石子,纍如平岡,行旅過此,輒投一石,二百年來,積之成阜矣。」青海古今碑碣經蠻人拆毀,鮮有存者,此猶巍燃兀立於玄冰黃漠之鄉,蓋蠻人以其為藏文,知有保守之義務,故能保守之以至於今耳。
奉天行宮藏銅瓷
光緒時,曾由政府派員往奉天檢查寶物。藏於奉天舊宮者,僅陶瓷與銅,其品數如左。
康熙款白地藍西番蓮大碗、中碗、盆盤、瓶皿等類,計百三十四類,共三萬四千六百六十七件。雍正款釉哥吉和瓶及囊瓶、壺罐觚等類,計三百三十三類,共二萬四千九百八十三件。乾隆款黃地綠龍中碗及小碗、花碗、大盤、中盤、碗碟、書燈、筆筒、筆洗等類,計三百三十一類,共三萬九千五百零六件。嘉慶款茶圓、茶碗、茶撇及瓶壺等類,計百七十四類,共一千九百六十五件。無款者,花罐、花瓶等類,計六十五類,共一千六百六十三件。至明代瓷器,永樂、宣德、成化、弘治、正德、嘉靖、隆慶、萬曆及各代有款者,計四十五類,共三百二十件。
鼎,百四十四件,商,周,漢,唐舊物均有.尊,六十六件,其中商尊,周父尊,伯尊,漢戊己尊,唐夔紋尊及各昤代者均有.彝,四十一件,商,周,漢均有.罍,六件,為周代物.舟,三件,乃商,周,漢物.卣,二十件,瓶八件,壺百三十六件,爵二,單五,觚三十六,觶十,角一, 三,敦二十九,簠一,簋二,豆六,鋪三,(左上虍下缶右瓦)二十一,錠一,鐙三,鬲十四,鍑四,盉十二,冰鑑五, 世九,盤十五,洗二十四,盂四,鍾一,瓿二十四,缶二,盦一,鐎斗三.
余紫雲好古瓷
余紫雲,京師之名伶也。好古瓷,瓶壘碗琖,羅列一室。每自劇場歸,摩挲把弄,自樂其樂,不為流俗之徵逐也。
英人史德匿藏古瓷
英人史德匿者,服務於上海之海關者有年,頗通漢文,且明畫理,解禪悅,而又精鑒別,富藏弆,於金石書畫之外,蓄古瓷甚多,於唐則有越窰茶比,於宋則有定窰(上敝下瓦)盌,定窰劃花琖,於明則有仿宋定瓷瓶,仿明建窰觀音,建窰三彩觀音,建窰香爐,建窰獅子,建窰蓮花式盌,建窰芭蕉尊,於國朝則有康熙仿宋定窰鼐,康熙仿宋定匏尊,康熙仿宋定美人尊,康熙仿明建五彩瓶,康熙粉定大盌,雍正仿宋定窰瓶,乾隆仿宋土定窰瓶,乾隆仿明土定窰瓶,乾隆瓷鼻烟壺.宣統辛亥冬,嘗出其所藏以示人.安吉吳倉碩大令俊卿以其著有論說,深贊美之,謂吾國稽古之士,或未能及,將見中西治術,合而為一,美術之進化,此為起點.誠哉是言.
許守白論舊瓷
廣州許之衡,字守白。好舊瓷,精鑒別,其言曰:「吾華美術,以製瓷為第一。何者?書畫、織繡、竹木雕刻之屬,全由人造,精巧者可以極意匠之能事。獨至於瓷,雖亦由人工,而火候之淺深,釉胎之粗細,則兼藉天時與地力,而人巧乃可施焉。故凡百工藝,歐美之目吾華,皆若土苴,獨瓷則甘拜下風,尊為瓌寶。誠以瓷質之美,冠絕全球,雖百圖仿效,終莫能及,蓋得於天地者厚也。宜夫釵拿之名,代表國號,釋其義,則支那,瓷之省文也,其聲名洋溢,固已久矣。
瓷質之貴,在於瓷泥。瓷泥也者,以地質學語釋之,乃一種富於黏性之沖積土也,大抵由山水激積而成砂,砂復濾細,則成為泥。是種土砂,非隨處所恒有,復分各色,有紫有黃,有褐有白,而以白為最貴,紫也黃也褐也,均無法使之白。而白之一種,千百年來,獨尊景德鎮之所製焉。
吾華製瓷,可分為三大時期,曰宋,曰明,曰本朝。最有名之窰有五,所謂柴、汝、官、哥、定是也。更有均窰,亦甚可貴。其餘各窰,則統名之曰小窰。而元之一代,歷年較短,與宋末不甚相遠,亦可附於宋焉。明之最盛,在永樂、宣德、成化、嘉靖、萬曆數朝。本朝又可分為五期,康熙、雍正、乾隆、道光、光緒,均為一代製作之傑出者。此時代之大較也。
宋瓷之汝窰、均窰、哥窰諸器,凝重古雅,而質之腴潤,釉之晶瑩,歷千載而常新,粉定則精麗妍巧,與乾隆同臻極軌。至於元,則反古拙,有類於土缶硎羹。明永樂影青一種,迥非康、乾之所能及。明宣祭紅,天下稱為瓌寶,而天啟、崇禎,則卑無聞焉。」
許守白論柴窰
許守白曰:「柴窰在河南鄭州,即周世宗所創也。相傳當日請頒器式時,世宗批其狀曰:『雨過天青雲破處,者般顏色作將來。』」
許守白論宋瓷
許守白曰:「宋瓷花之昳麗者,莫如粉定。粉定雕花者,窮妍極麗,幾若鬼斧神工。而哥窰亦有加彩者。若元瓷,亦見有暗花者。且曾見一半瓷半瓦之盤,雕凹花加五彩者,其彩與花,異常古拙,是否宋以前物,未敢決定。可知瓷之有花,其由來為已古矣。至於明代,則各種花繪窮態極妍。明代嘉靖官窰花彩有五十餘種之多,其彩畫之奇詭,繪事之偉麗,幾於不可方物也。」
收藏家得偽宋瓷
乾隆時,直隸之磁州有人造瓷,其釉之晶瑩腴潤,極似宋物,收藏家得之,不能辨也。
許守白論汝窰
許守白曰:「汝窰在河南汝州,北宋時所創設也。土細潤如銅,體有厚薄,汁水瑩潤,厚若堆脂。有銅骨無紋者,有銅骨魚子紋者,尤佳者為棕眼而隱若蟹爪紋。豆青、蝦青之色為多,亦有天青、茶末等色。無釉之處,色類羊肝。底有芝麻花細小掙釘,乃真物也,其色純靜深穆。」
許守白論官窰
許守白曰:「官窰者,宋大觀、政和間在汴京所造,體薄色青,有帶粉紅色者,濃淡不一,有色帶白而釉薄如紙者。大觀中,尚月白、粉青、大綠三種,有蟹爪紋,紫口鐵足,蓋其胎本紫色也。然宋官窰有數種。南渡後,邵成章於修內司燒造,曰內窰,亦名官窰。其後郊壇下別立新窰,亦曰官窰。是宋時已有舊京、修內司、郊壇下三種。唐秉鈞謂舊京著時未久,當以修內司所造為上,新窰為下,當時已分差等矣。南宋餘姚祕邑瓷,後人亦目之為官窰,大抵皆仿汴京遺製,遞衍遞嬗也。」
許守白論均窰
許守白曰:「均窰者,宋初禹州所造。禹州昔號鈞臺,鈞訛作均,相沿已久。胎細性堅,體略重,釉具五色,渾厚濃潤,有兔絲紋,以紅若胭脂、硃砂者為最,青若葱翠、紫若墨者次之。初製者色純,無少變雜,後製有青紫相錯如垂涎者,皆燒不足之故,而世人往往尊視此種,猶之佳硯本不宜有鴝鵒眼,而人反以鴝鵒眼為貴也。釉分二種,一曰細平釉,一曰橘皮釉,亦後起者,故兼有紫斑者為多,平釉有紫斑者絕少也。」
許守白論哥窰
許守白曰:「哥窰者,以宋處州龍泉人章氏兄弟善治瓷得名。兄名生一,當時別其名曰哥窰,胎堅,性細,體重,多斷紋,隱裂如魚子,亦有大小碎塊紋,即開片也。釉以米色、豆綠二種為多,有紫口鐵足。無釉之處,色紅如瓦屑。其釉極厚潤純粹,歷千年瑩澤如新。」
許守白論定窰
許守白曰:「定窰有二,北宋時定州所造者曰北定,南宋時景德鎮所製者曰南定,以其釉似粉,故通稱曰粉定。
「北定之胎質極薄,體極輕,有光素、凸花、劃花、印花、暗花諸種,大抵有花者多,無花者少。花多作牡丹、萱草、飛鳳、盤螭等形,源出秦鏡,其妍細處,幾疑非人間所有,乃古瓷之最精麗者也。開片者,其開片皆柳紋白骨,而加以釉,有如淚痕者亦佳品,口底率漏胎,故其口往往有以銅鑲之者。
「南定之胎質極細,色極白,其釉亦曰玻璃釉,惟澄清之處,略閃豆綠色耳。釉中有鼓花者,有不鼓花者,其形式與北定相同,而胎釉微有異。
「粉定之真者,釉光而且潤,與舊象牙同。釉中多有柳紋開片,與偽造之開片異。偽者之釉,或太混,或太乾,或太透亮,或太闇淡,斷不能如舊者之潤亮也。
「粉定種類不一,胎有厚薄,色以閃紅者為貴,閃黃者次之。閃黃,即牙色也。有開片,有不開片。明成化時所仿製者亦佳。」